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龍冢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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龍冢02

火靈樹的另一邊,龍淵探頭向裏看過去。

探頭探腦,左看右看,除了漫山遍野的紅色什麽也沒看到。

“這裏是煙若的境,她不想讓你看到的話,你就什麽都看不到哦。”花淺白擺弄著手裏的錦囊,一副過來人的模樣,“你小孩子家家的幹嘛對這種這麽好奇啊。”

“我除了舞刀弄槍什麽都不會,見過很多人對刀劍癡迷,還聽人說過男男女女的情愛,比刀劍還有趣,我就不信這世上還有比練劍更有意思的事。”龍淵一副不服氣的樣子,“呀,他們怎麽這麽久。”

“大約有人喝醉了。”花淺白笑而不語。

“火靈果嗎?咱們不是天天吃嗎,那東西甜兮兮酸溜溜的,也沒有酒的成分啊。”龍淵難得智商在線了一次,“我們吃了就沒事,怎麽紀雲淵吃了就有事,他該不會裝的吧。”

“紀雲淵身上有妖帝的血脈,龍族血脈百毒不侵,除了一種東西,情人果。”花淺白笑容揶揄,“傳聞仙山上有一種果實,酸甜苦辣鹹各種味道,但有情人只能吃出甜味來,吃了便醉,醉了便生情。”

“好覆雜啊,啊我不懂,我只是一把劍怎麽會懂那麽多。”龍淵抱著腦袋哼唧,“但是煙若明明才金丹期,為什麽會有這麽大的境呢,這很罕見吧。”

“煙若身上是有很多奇怪的地方,比如你看這棵靈根樹,如今枝繁葉茂,可是樹下還有當初的劃痕,這好像並非是一棵完整的樹。”

仿佛想要證明的花淺白的話,那棵巨大的遮天蔽日的靈根樹開始抖動,枝頭上繁茂的花朵開始撲簌簌落在地上,很快積了厚厚的一層,險些要把龍淵和花淺白脈進去了。

等到龍淵從花地毯中擠出腦袋,就看到巨樹好像又變大了一輪,枝頭上碩果累累,一朵巨大的赤紅色火靈花正在緩緩綻放。

他好奇地探頭去看,花瓣一層層剝開,裏邊竟然是一寸大小的小嬰兒,和煙若長得一模一樣,系著小小的紅肚兜。

龍淵瞬間變成了小結巴:“這是什麽呀,好……好可愛。”

小小的,純白無瑕的小嬰兒正在對著他咯咯的笑,他甚至不敢伸出手觸碰一下她。

花淺白被埋的深了一點,此時正在抖動身上的花瓣,只看了一眼就露出欣慰的笑容:“這是煙若的元嬰,太好了她結嬰了。”

“怎麽就忽然結嬰了,之前不是維持金丹期好久了嗎,無論如何也無法提升。”龍淵拖著下巴開始思考,“那麽難升級都因為煙若是魅妖,像是漏了洞的水桶,靈力總會流出去,難以聚集結嬰。怎麽這次突然就成了呢?”

“你年紀太小還不懂。”花淺白捂著嘴輕笑,“正因為煙若魅妖的身份,一般的修煉方法對她來說都難且不見效果,但一旦雙修了,那修行進入便可一日千裏。更何況和魅妖雙修的人自己也有莫大的好處,不然這個種族也不會因為妖族和修士們的共同追捕而雕謝的如此之快了。”

“那這麽大的果實這麽大的樹,嘖嘖嘖。”龍淵瞬間紅透了臉,對著龐大的巨樹嘖嘖嘖搖頭。

紀雲淵睜開眼時,從未感覺到全身經脈如此的順暢堅韌,即使是當年他剛結嬰成為宗門長老時,都沒有此時此刻煥然一新根骨重塑的感覺。

本該破碎的丹田已經修覆如新,連識海都閃過呼嘯巨浪,就連自己冷若冰霜的境裏,也夾雜著一絲春風的柔軟和甜意,讓他低下頭時都按不住掀起的嘴角。

身旁的少女緊閉雙眼,臉頰上有點點的嬰兒肥,恬淡又滿足的落入他親手為她編織的夢境,食夢貘制造出來的美夢,即使元嬰大能也得七天才能逃離。

她對自己毫不設防,願意帶自己來到獨一無二的境,分享這棵世所罕見的火靈樹,願意全心全意相信自己,願意用自己的魅妖血統幫助他恢覆修為和功力。

但她也真的沒想到,這次他還是算計了她。

紀雲淵把暗金繡雲紋的大氅披在煙若身上,然後親手捏碎了手中的食夢戒,只能用一次的神器,裏邊藏著食夢貘編織出來最美好的夢境。

然後他站起身,最後看了煙若一眼。

沒走兩步卻又回頭,輕輕拂走她臉頰上的花瓣,這才下定決定轉身離去。

“如果我們這一生只能到此為止,那下一次吧,下一次我再來好好愛你。”

清淺的呼吸落在女孩的臉頰上,他最終也沒能吻下去。

推開客棧的大門,紫雷玄衣的年輕劍尊已經在此等候了時,他腳下的土地已經浸滿了血水,只是劍尊手握斬天劍,表情卻在發呆。

墨星痕一身清掃不去的煞氣,看著紀雲淵走出來,這才對他點了點頭:“都處理好了?”

紀雲淵點點頭,又忍不住去問:“你剛才殺人去了?”

“在海市裏遇到幾個不開眼的小妖教訓了一下,沒殺你的人,你急什麽。”墨星痕毫不客氣地翻了個白眼,“我聽那個螃蟹叫他們龍神使徒?看著神經兮兮的,就都砍了。”

“龍神使徒是專門守衛龍冢信仰龍神之力的一群蛟,他們大多性情暴虐濫殺無辜,殺就殺了吧。”紀雲淵好像畏寒似的,籠著袖子,同墨星痕一起向外走去,“宗門裏還好嗎?”

“好的很呀,但你想清楚你到底想問什麽,我再考慮回不回答。”墨星痕嗤笑一聲,回頭望了一眼客棧,眼神發狠,“做人還是別太得隴望蜀,我甚至都沒機會跟她道別,有些人也別給我得便宜賣乖。”

明知道對方說話夾槍帶棒甚至語氣不善,但好在這麽多年來紀雲淵已經習慣了,頓了頓他還是問出口:“霜霜怎麽樣了?她還好嗎?”

“你衣服領子都沒扣好你知道嗎?”驕傲的玄衣劍尊忽然提高了音量,幾乎吼出來這句話,“我看不出來你們剛才幹了什麽嗎?這個時候你還有心思問別的女人?紀雲淵,要不是時機不對我高低揍你一頓。”

從剛來看到紀雲淵出來起,墨星痕心裏一直窩著火,盡管他們已經彼此熟悉到不能再熟悉了,但永遠也互相看不慣,此時此刻是因為不得已的願意生生硬走在一起,終究還是討厭死對方了。

尤其是明知道他春風得意,剛剛和自己喜歡的女子一番雲雨,哪個男人還能心平氣和好好講話呢?

沒錯,墨星痕承認,他嫉妒的要發瘋了。

可是他再也不能讓煙若選了,因為她已經做出了自己的選擇,他失敗的徹底,就更要裝出一副大度又無所謂的樣子,仿佛這樣可以挽回一些顏面似的。

不過自欺欺人而已,吼過紀雲淵之後他再看自己,感覺自己狼狽極了,甚至連搖尾乞憐的資格都沒有。

“墨星痕,別發瘋。”似乎也是見慣了對方情緒不穩定的模樣,紀雲淵倒是心平氣和,“我心中永遠只有煙若一人,這點日月可鑒,你是最明白的。但霜霜畢竟是無辜的,我與她之前沒有男女之情,只有多年親情和同門之誼,我知道你與白家人有血海深仇,但霜霜畢竟與你也有許多羈絆,所以我希望你善待她而已。”

“我給她自由,讓她自己去選,也不會阻止她做自己想做的事情。這還不夠嗎?”墨星痕頹唐下來,“畢竟她也想起了前世今生所有的記憶,自己能做這個決定。那日我問她,是想留在宗門還是有什麽別的想法,她只說讓我不要攔著她,我也答應了。”

“那多謝你,畢竟由始至終,霜霜也是計劃的見證人也是參與者。”紀雲淵推開眼前破敗腐朽的紅漆大門,“缺少任何一個環節,任何一個人,我們都終將失敗。”

墨星痕緊隨其後邁入大門,嘴裏嘟囔:“但願這次能成吧,不能成我也沒招了。上邊那些畜生笑死了吧,能把我逼成這樣。”

他們踩著腳下厚重的灰塵走入院子,背後的牌匾上寫著三個歪七扭八的大字:“七葉菩提寺。”

——

窗外張燈結彩的,鞭炮爆竹聲不絕於耳,煙若在厚實的棉被裏醒來,看著真絲睡衣從胳膊上逶迤滑落。

“若若醒了呀,看,這是爹爹買來的大煙花,好看嗎?”藍煙在床的一邊,抱著她的頭轉向窗外,一片素裹中,偌大的煙花在半空中綻放,許久不散。

高大英俊的中年男人穿褐色大氅,銀白頭發下是一張慈愛寬和的面孔,正在將地上擺放的九個煙花依次點燃。他手心燃著火,嘴裏帶著笑容。

火樹銀花下,一個美麗高貴的大小姐正在放小煙花,她一手拿了三個呲花,一邊放一邊對著窗內的煙若笑笑:“妹妹,快出來跟我們一起放煙花呀,這次的煙花是歐陽長老最新做的,一點也不嗆人。”

藍煙給她拿來穿在外邊的衣服:“這會兒也不冷了,和姐姐一起出去玩吧。”

“娘,”煙若忽然想起來什麽,拉住了藍煙的細膩的手腕,緊緊盯著她完美無瑕的臉來看,“你今日的胭脂可這好看。”

“是嗎?是你爹剛送的秋海棠色,他說這顏色今年春天可流行了。”藍煙有些嬌羞的低下了頭,“我起先還覺得這顏色太嫩不適合我呢。”

“娘,大夫人呢?”煙若試探著詢問。

“怎麽過年的好日子裏突然這麽問?”藍煙臉上是恰到好處的疑惑,“大夫人十年前得疾病就去了,你爹這才把我扶正。當時還有一堆人反對呢,說一個魅妖怎麽能當宗主夫人,好在你爹拎得清,力排眾議還是讓我當了宗主夫人,連帶你的日子也過好了。”

看著她臉上其喜洋洋的笑容,煙若又問:“那我和姐姐這個年紀了,沒許親嗎?”

“本來是許了的。”藍煙思考著,“霜姐兒許的是什麽絕世天才墨少俠,可是她自己不願意,給退了婚。那少俠也沒多說什麽便閉關修煉去了。這麽一鬧,本來要許給你的婚事也暫停了,你爹說先修煉要緊,什麽成不成親都不重要,真要修煉成仙了愛找誰找誰去,他才不管呢。”

“那……”猶豫再三,她還是問出了口,“五長老可曾娶親?”

“五長老?清越宗向來只有四位長老,哪來的五長老啊。”藍煙笑出聲來,“我的好閨女,你從天亮睡到了天黑,怕不是睡糊塗了。”

“就是淩霄仙尊紀雲淵啊,娘你沒聽過這個人嗎?”她抓緊了身上的裙子,感覺自己抓到了什麽重要的線索。

“淩霄峰倒是聽說的,可是已經封了好久了,說是禁地。”藍煙一副神秘兮兮的樣子,“傳說當年紀瀾和蕭奈何在那裏一起生活了很久,清越宗害怕醜事暴露,直接把整個山都封了起來,不讓任何人踏足。你若想知道淩霄峰的情況,不如去問問你姐姐,她總去那采藥,應當知道一些的。”

放完了煙花,白霜霜正在湖邊洗手,然後聽到了身後窸窸窣窣的聲音,再擡頭就露出了笑容:“我的好妹妹,你可終於舍得出來了,本來人就長得藕段似的白嫩,還整日的在屋裏憋著,還想白成什麽樣子。”

“姐姐?”煙若渾渾噩噩,感覺自己忘記了什麽重要的東西,可是又想不起來是什麽了,是看著眼前美若仙女的白霜霜,恍惚間問出口,“姐姐可曾聽過淩霄仙尊的名諱?”

“不曾,淩霄峰已經封了很久了,爹爹也不許宗門眾人私下討論這件事。”白霜霜板起面孔,“我在宗門中長大,生活了這許多年,從未聽說過什麽淩霄仙尊的。”

“那紀雲淵呢?”這名字就含在嘴裏化不掉,忘不了。

“這個名字我倒是有點印象。”白霜霜露出害怕的表情來,“新上任的那位妖帝,聽說以前有個凡人的名字就叫紀雲淵,他是你要找的人嗎?”

“妖帝,那好像也對。”

“他可不是我們能招惹的人,好幾次聽爹爹和上邊那些仙人提起他的名字來,都頗為頭疼的。”白霜霜的手穿過湖面,活潑的錦鯉從她掌心劃過,激起片片水花,“大約是道不同不相為謀吧,但爹爹說這個人有韜略講道理,也多虧了他一統妖族,這樣現在妖族和人族才不至於兵戎相見,他也算是完成了當年蕭奈何沒完成的事業。”

能完成母親的夙願,說明他現在過得很好,似乎所有人都有圓滿的結局,各得其所。

既然這樣,自己還要去找紀雲淵嗎?

等等,明明都不認識他,為什麽還要去找他啊。

“妹妹為什麽忽然跟我打聽紀雲淵呢,莫不是認識他?”

“我做了一個很長的夢。”煙若看著滿天星鬥和月光,看著蓮花和錦鯉,思緒百轉千回,“我和他成了兩次親,好像我不該忘了他,可實際上我確實是想不起來了。忘記了他的長相,忘記了關於他的一切。”

“也可能不止兩次呢。”那條錦鯉從白霜霜的手心徑直穿了過去,仿佛沒遇到任何阻礙,她拍拍手站起身來,“有時候人會迷惘,會陷入魔障之中,完全是自己沒想明白。若是自己能做出決定,就沒有什麽雲霧能遮住你的眼。”

煙若似懂非懂,卻聽到耳邊一聲聲呼喚,若遠若近的,聲音縹緲。

“你真的想明白了嗎?”

“要來不及了。”

“想好了就來找我吧,我等著你。”

白霜霜經過煙若時,突然被她抓住手臂。

她詫異地擡頭:“妹妹,何故抓住我的手?”

“我想明白了。”煙若眼神堅定,又閃過掙紮的痛楚,“抓住你了,夢該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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